昨天暴雨预警 - 难得宁静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    车歪歪扭扭行驶在人群拥挤的县城车道,梁浮本来想自己开,但看到她认真开车的样子,想着也是让她好好练车的时机,没必要拦着她。
    这后面是一个菜场,然后是一条老旧的街道,上面挂满了陈旧的广告牌,看上去曾经繁荣过,也许是因为城区规划,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做生意了,居民倒是不少。
    他看着苏玩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钥匙,在街边一间砖房处停了下来。
    房子很干净,是刚打扫过的,梁浮看了一眼房子的格局就问:“这是茶馆吗?”
    “是,我妈以前的店,楼上可以住人,”她看梁浮一脸疑惑,笑道,“我妈的老家就是这儿,老房子也卖不出去,就一直放着,给了老邻居一把钥匙,看房子。前两天跟隔壁邻居联系了,请他们帮忙打扫了。”
    房子里贴着一些九十年代的画报,摩登的女郎笑得灿烂。
    “你回来过吗?”梁浮问。
    “没有,我妈的家人在我出生前就都去世了,而且,他们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地方,虽然他们在这里相识相爱。所以我第一次来这里,是我大学毕业那一年。”苏玩洗着刚买的盆。
    当时看到学校正好有到宾安来的调研项目,苏玩莫名觉得,她想探索这个母亲的故乡,就报名了。
    “你爸妈是在这儿认识的?”梁浮有些惊讶。
    “想不到吧?”苏玩眨眼,她带着他绕到了后街,这里有两所学校,街道就热闹很多,晚上吃饭的去处也多。
    挑了半天他们坐到了一家门脸很小的烧烤店前,苏玩被一股烤肉味道吸引了,两人坐在街道的小马扎上。
    其实父母不怎么跟苏玩讲曾经的爱情故事,这好像是属于他们的独特记忆,连孩子也不想分享。苏玩的母亲是汉族,但是生在一个70%的人口都是少数民族的小县城里。
    这就是宾安,母亲说过,这里风景很美,食物的味道也很好,只是她的父母去世得早,他们平时也没机会回来。
    母亲从十岁起就帮母亲的母亲,守一个茶馆。
    茶馆每天从下午就开始忙,打麻将的声音直到第二天清晨都不会断绝。
    母亲从小在这种地方生活,三教九流见得多了,正经的不正经的人,也见得多了,学了一身泼辣性情,练就了一副市侩心肝。
    有一年的夏天,一个下午,午后麻将馆里已经攒好了局,她点好了茶备好了水,就到隔壁理发店,帮自己小姐妹守会儿店。
    午后安静的地方是很容易犯困的,她躺在椅子上,就在睡眼要闭上的时候,突然有个男人进了店,说要剪头。
    母亲本想说自己不是老板,但男人已经坐下,只要求把长头发推平剪短。
    这倒是个简单事,她能做,于是便没有解释,给男人套上了毛巾。
    男人看起来很年轻,站着坐下都腰杆板正,冷着脸,一副不爱讲话的样子。她也犯困,不多说什么,给他洗了头。
    她还是不够熟练,洗发水不小心进了男人的眼,她一时紧张起来,这街上的人脾气可不好,这种事举凡都是要大吵大闹的。
    男人虽说一下子站了起来,自己清洗了眼睛,一副臭脸却全程没有抱怨什么。
    她说着“对不起”,咬着唇说:“我给你免费,行吗?”只要不让她赔钱就行。
    男人揉着眼抽出了三块钱递给她:“不能不给钱。”
    外面有人叫了一声“定波”,男人应了一声,急匆匆就跑出去了。
    她懒散着脚步出门看了一眼,巷口有两个穿军装的人,跟男人并肩说笑着。
    今天好像是部队休假哦。
    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圆点连衣裙,靠在店边笑了笑。
    这个地方呢,三十年前毒品问题还挺严重的,治理之后好了许多,但以前有瘾的,也都还活着。
    再见男人的时候,是一个早上,她打着呵欠来开店,突然冲出两个人,要她把钱交出来。
    她大声嚷起来,钱是一分不肯给的,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亮出了刀。
    那是一次军警联合行动,那两个人是来找钱买毒品的,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人,她一脚踹在打劫的人身上抱紧钱盒子,持枪荷弹的人紧接着就进来制服了两个人。
    她要钱不要命的事倒是传开了,她那天在惊慌之中又看到了熟悉的男人,他夺过了惊魂未定的她手中的水果刀。
    他一个月会来剪一次头发,她的小姐妹每次都会通知她,让她过去帮忙。
    他的军人身份瞒不住,人家都说,这是不是她男朋友,她没有澄清。因为这种话传出去,平时这些人就不敢随便在她店里找事了。
    她还盼着他来,专门给他做饭,做糕点,拉着他到街上吃,跟他装出一副熟悉的样子,坐实这个谣言。
    有个月他忽然没来,她靠在自家店旁,有客人说话粗鲁了,放平常她也就当没听,那天气得直接嚷了回去。
    就这样她数着天数,总算在十天后又看到了他。
    他左手打着夹板就来了,说是骨折了。她给他剃胡子的时候,都有些心不在焉,她想问怎么了,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,一不注意在他脸上划破。
    手忙脚乱处理着这伤,男人笑了笑:“演习而已,我没事,还可以继续给你去狐假虎威。”
    他都看得明白,她瞪他一眼。
    后来一来二去的,就真在一起了。苏定波回家探亲的时候,说了这件事,无疑惹了自己爸爸的反对,回来打报告,怎么也通不过,虽然她爷爷也没到什么呼风唤雨的程度,但这点事,老爷子还是能有这个能力的。
    “我外婆是未婚先孕生的孩子,我妈从小就跟三教九流混,对我爷爷他们来说,这完全不可以接受。”苏玩捧着脸苦笑,尝了一口肉,这店家的蘸料做得一般。
    梁浮显然也这么觉得,找店家借了小料台,重新调了两份料,让他们烤了东西拿上来不用刷酱和粉。
    苏玩又尝了一口:“你这料调得,能卖钱了,但你平时怎么不弄,老是吃得很淡。”
    “我对食物没那么多要求,不是做不到,只是自己懒得弄,”他看见她一脸满足的样子淡笑,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    她把刚买的甘蔗汁的吸管塞到他嘴里,看他被冰凉的饮料弄得眉头一皱,她正笑着又低头“啪”得一声拍在自己腿上,拍死一只蚊子。
    宾安的夏天不算太炎热,到了晚间凉意带来了几分舒适,路灯下的两人慢慢吃着饭,烤肉的烟向上跑着。
    “所以就是这个人,”苏玩指了指梁浮提供给她的那个有些异常的搬运工的号码,她打了过去,而后挂了电话对梁浮说,“空号了。”
    “能查到当年的聘用信息,我们可以去他的户籍所在地走一趟,就在周边的村子里,”梁浮想了想,让苏玩翻出了季叔的电话,“敬真的事,你得再问一下。”
    苏玩给季叔打去了电话,寒暄了几句之后,苏玩说道:“叔,我想问一下,当年敬家村的案子,我爸当时有说什么特别的地方吗?”
    “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啊?敬家村的人又来闹了?”季叔收拾着今天没有卖完的水果。
    “没有,就是我在想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了,敬家村的事穿插在里面,会不会也有什么问题。”
    季叔坐在路边扇着蒲扇歇了一会儿,仔细思索了当年的事后说:“我当年不在一线,那件案子还挺大的,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……其实当初我们是在追查一批毒品来源的时候,意外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。而当时追查期间一度案子是进入瓶颈的,后来是你爸的线人提供了一个情报,我们摸查了一遍,才发现这个村子的秘密。”
    “这个线人是谁?”
    季叔沉默了一阵后才开口:“是个局外人,也算是意外才发现的,这个人的身份是你爸选择保密的,不想给这个人带来后续的麻烦。不过我整理笔录的时候接触过这个线人,也就是这人认识的朋友非常异常,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,所以引起了这人的怀疑。”
    “这个朋友叫什么?”
    “袁康成,他并不是敬村人,据后续的调查,敬村出的货都是他帮着出手的。不过,当时他没有归案,后来听说是有个偷渡集团在作案的时候淹死了一些人,查DNA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人的信息和袁康成一样,现在给他登记的是死亡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时候发现DNA的?”
    季叔皱眉去想:“好像就是你失踪之后两三个月的事。”
    “那……我之前听梁浮说过,他去过敬村一次,知道我爸和你去打探过一个叫敬真的人,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?”
    “他嘛……可以说,当初我们的行动能成功,有他的功劳,他迷途知返,提供给我们很多帮助。但是后来他出狱之后就杳无音讯,再后来,又传来死讯。你爸曾经怀疑他还没死,因为发现敬真父母的墓被人打扫过。当时你爸想的是,如果他时日艰难,也需要一帮,可惜落实的信息就是他死了。”
    听起来,不是个不知悔改的人。
    但如果敬真这个人真的没死……还和梁浮现在被陷害有了牵连……
    看来当年的事,当年的人,还有很多秘密。

添加书签
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