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路从火云传奇开始 - 第42章红袍闯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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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安郊外,杂戏班后院荒草没踝,四野空寂无人。
    一道身影独立风中,絳红黑袍猎猎作响,腰悬佩刀,鞘身暗沉。
    黑纱蒙面,唯见一双明眸灼灼,映著天边初升红日。身形修修长长,在荒草间孤直如松。
    她仰首望日,晨光漫过肩头,將红袍染得愈发浓艷,披风下摆扫过枯草,簌簌作声。
    四下里唯闻风声,那身影便隨这风,定在旷野之上,与渐明的天色构成一幅苍凉画卷。
    自昨夜暗杀左都护归来,她便一直佇立於此,连衣袍都未更换,在风中沉思整夜。
    直至晨光破晓,方才轻嘆一声,拂去肩头沾带的草屑,眸中犹豫尽散,唯余坚定。
    阿震必须救!
    不为那点朦朧情愫,只为不负那些唤醒她良知之人,不负自己挣脱暗阁掌控的初心!
    忆起昨日谢自然临別之言,映霞狭长凤目中陡然燃起决绝之色。
    她早已预感,今日一去,大慈恩寺定是龙潭虎穴,可谓九死一生。
    然纵使前路刀山火海,这趟浑水,她也闯定了!
    心念既决,映霞不再迟疑。
    足尖轻点地面,身如乳燕投林般翩然跃起,红黑相间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抹红艷。
    她掠草疾行,朝大慈恩寺方向疾驰而去,耳畔风声呼啸,身后的荒草朝阳渐行渐远!
    前方的未知凶险步步逼近,然她的脚步却无半分迟疑。
    晨光中的身影,唯剩一往无前的孤勇。
    正当映霞奔赴大慈恩寺之际,梁王府內却是另一番光景。
    六王爷端坐紫檀木案后,手上把玩著案角玉镇纸,听得耳目稟报“昨夜左都护死於天火焚身”之讯,眼底毫无讶异……
    不必多想,定是谢自然的手笔。
    他本因除去心腹大患而暗自欣喜,然这份愉悦未持续片刻,便有侍卫捧著密函匆匆而入,低声稟道:
    “大王,大慈恩寺急函。”
    六王爷掂落镇纸的手微微一顿,示意侍卫呈上。
    待拆开火漆封口,看清函中“属下已擒获玄明、阿震”字样,他猛地一拍案几,竟难得露出喜出望外之色:
    “好!好一个谢五郎!果然未负本王所託!”
    玄明知晓密函下落,阿震乃是相国心腹,此二人被擒,无异於斩断相国一臂,亦解了六王爷心头大患。
    教他如何不喜?
    然狂喜过后,六王爷面上笑意渐敛,转而浮起一片阴沉之色。
    他捏著密函边角,眸中神色变幻不定。
    谢自然不过两日工夫,便接连诛杀左都护、生擒玄明与阿震,这般雷厉手段,实远超他所料。
    令六王爷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深沉的忌惮。
    若谢自然只是武艺高强,倒也不足为虑。
    身手再俊,无谋的莽夫终究易於掌控,他自问即便舍了这身霸道的火云神功,单凭手中权柄,亦能將其牢牢钳制。
    然真正令六王爷心生警惕的,恰是谢自然那颗诡譎难测的机心。
    此人运筹帷幄之能,丝毫不逊於己,且心无掛碍,虚名、美色、钱財皆不能动其心,除却映雪这一处软肋,几乎无隙可乘。
    六王爷深知,心中无欲之人最为可怖。对付这等人物,除了杀之一途,再无他法。
    万幸谢自然並非太上忘情之辈,映雪便是他唯一的破绽,也是自己能用以牵制、驱使他的最后一道枷锁。
    否则,面对这般智勇双全、心思难测,又几无弱点之人,他早已痛下杀手,绝不会容其存活至今。
    念及此,六王爷眸中闪过一丝狠厉,神色愈发阴沉:“若非念你尚有几分用处,本王岂能容你至今……”
    他抬眼望向殿外,晨光虽已洒满庭院,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翳。
    想到谢自然近年来突飞猛进的实力,六王爷狭长的眸子里翻涌起浓烈杀意。
    能文能武已是难得,偏又心机深沉难测,这般人物,断不可再留!
    待大慈恩寺之事了结,便要寻个由头將其除去,以免夜长梦多,遗祸无穷。
    在心中给谢自然判下死刑后,六王爷將密函揉作一团,掷於案下,对著殿外扬声道:
    “备驾!起鑾大慈恩寺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午日当空,大慈恩寺內甲士环列,甲叶在骄阳下泛著冷光,戈矛森然,连檐角铜铃都带著一股肃杀之气。
    倏忽,一条黑影掠过高耸寺墙,红袍裹著黑色披风,如隼落檐脊。
    来人身形修挺,足尖点瓦无声,几个兔起鷂落,便踏著层叠屋瓦翩然而过,恰似大雁穿云般轻盈。
    不过瞬息,倏然脚步一顿,已稳稳立在主持禪房对面的飞檐之上。
    黑纱遮面,唯露一双明眸扫过广场。
    但见屋宇下甲士按刀巡弋,禪房门窗紧闭,阶前香炉余烟裊裊升向天际。
    她静立如松,披风被山风掀起微扬,腰间佩刀纹丝不动。目光投向禪房木窗时,似要穿透窗纸,望进那片沉静里。
    周遭甲士仍在踱步逡巡,竟无一人察觉檐上多了道孤影。
    良久,忽有甲士抬首瞥见檐上红影,厉声喝破:
    “有刺客!”
    霎时间,寺內譁然。
    甲士们纷纷转身,手按刀柄却未出鞘,转而急取背上弓弩。
    顷刻间,清净佛寺喧声鼎沸,肃杀之气陡起!
    隨著人头攒动,一队队甲士呈合围之势向屋下聚拢!
    弓矢搭弦,箭鏃齐指屋顶身影,弓弦绷得咯咯作响,却无一人敢贸然登檐。
    红袍人立於碧瓦之上,任下方甲士围得铁桶一般,只垂眸淡淡看了眼禪房窗欞,披风在风中翻卷如墨蝶,不见半分慌乱。
    她似乎本就不曾想过隱匿行踪,此番暴露倒像是故意为之,仿佛在告知某个故人:
    她来了!
    面对下方如临大敌的阵仗,红袍人非但毫无惧色,那傲然挺立的姿態,反生出一股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气度,静立高处,等著禪房內的回应。
    正当广场四周甲士將弓弩尽数对准屋上红袍人,弓弦满张、下一刻便要万箭齐发之际。
    禪房內陡然传出一道清朗却中气十足的声音,穿透紧闭门窗,清晰落进匝匝甲士耳中:
    “不准放箭!全部后退百步!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围在广场四周的上千军士如潮水般层层分退,甲叶碰撞之声不绝於耳,直至退出弓箭射程之外,方才齐齐止步。
    依旧保持著严阵以待之势。
    面对下方甲士这般令行禁止的严明军纪,屋宇上的红袍人却无动於衷。
    大名鼎鼎的神策军,本就以纪律严明闻名,若连这点章法都没有,反倒令人诧异。
    甲士方才退定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禪房两扇紧闭的木门骤然洞开。
    一道身著深色圆领襴袍、束髮戴冠的身影,缓步而出。
    来人刚踏出门槛,台阶下上千军士便齐齐单膝跪地,声震云霄:
    “参见谢骑尉!”
    声浪激得檐角铜铃叮铃颤动。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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